和小萝卜头相逢

——观杂技剧《春望——小萝卜头》

徐 秋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日前我在北京万胜剧场观看了北京杂技团表演的新创杂技剧《春望——小萝卜头》。自从听说有这个戏，便一直想看，一是想了解杂技舞台上红色戏剧的新发展，近年来红色戏剧在各地杂技创作中方兴未艾,不少题材人物都被表现过了，但小萝卜头的故事还没有看见过。二是想看北京杂技团如何表现革命历史题材，在这之前北京杂技团已经连续创作了两部神话系列剧《斗水》和《涿鹿之战》，两部戏都以与传统杂技拉开距离的方式，在市场和同行中引起较大反响，被称为“新杂技美学风”，他们的第一部革命历史题材剧会延续这种风格吗？心理上有点期待。观看之后，我的感觉是这部戏有点回归主流，比较全景、具象，但也不乏点点创意创新，比如它的海报，它的主体不是一个困在铁窗里的小萝卜头，而是沉沉暗夜中的一只蝴蝶，夜色为它打上了阴影，但罩不住它的美丽，它代表了小萝卜头那颗纯真的心，它的旁边印着这部戏的导语“生活，容得下一切美好”，这海报让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今天要重新创演这部戏的理由，在时间拉远了历史场景之后，我们更关注孩子本身，这也形成今天的人们愿意重读这个故事的吸引力。

杂技舞台上讲述的英雄故事

这是一部杂技舞台上讲述的英雄故事。剧作改编自小学三年级课本《小萝卜头》及相关资料，根据舞台表现及杂技表演的需要，剧本上做了一些修改和调整，比如原作中小萝卜头没有出过监狱，而剧中有他跟“疯老头”一起上街买菜，比如原作中他的去世是一家三口被特务用匕首扎死在房间中，而剧中改为和大群难友一起被枪杀于嘉陵江边，当然这些改动丝毫无损于事件的本质，也无损于小萝卜头的悲苦命运和巨大贡献。看到《春望》我才知道，我头脑中的小萝卜头是形象大于故事的，我记得的是小方舒在电影中扮演的小萝卜头形象，一个由于发育不良而显得头有点大的、有一双大眼睛的孩子，但具体情节却忘记了，杂技剧为我重新讲述了这个故事：小萝卜头对偶然飞来的小昆虫的惊讶、喜爱，他和难友间的相互关怀、友好相处，妈妈和狱友为他上学而发起的绝食斗争，他一次又一次为党组织运送情报和物资，他对学习知识极度渴望，他对不久后将要看到的新中国、新生活充满憧憬，还有他的不幸牺牲，通过字幕简介、剧情发展、演员表演一一呈现，一个失去自由和生命的孩子的悲剧，一个英勇斗争、无所畏惧、为革命作出特殊贡献的烈士的功勋，深深地打动了我，其感染力实在不亚于任何一部有关小萝卜头的电影、戏剧或图书。

杂技技巧表达的事件和人物

杂技剧是杂技的一种新型表演方式，被称为杂技的现代表演方式，其特点是以杂技技巧为主要表现手段、综合其他多种艺术形式来讲述故事。杂技技巧是杂技剧的主要叙事语言，杂技剧的难度在于要把耀技式的语言变成叙事式的语言，要去重新认识每一个技巧，发掘其叙事潜力，将其与故事情节一一对应，连贯起来，组成人物的行动、事情的发展，这是一个类似绣花一样的精细又复杂的工作。

北京杂技团的创作者在杂技与剧情的结合上有许多用心的表现，比如小萝卜头出场的一幕：小萝卜头坐在窄小的牢房里，望着高高的加着栏杆的透气窗，那里是一小块蓝色的天空，突然一只漂亮的蝴蝶飞了进来，孩子的目光被无可救药地吸引了，他想要抓住蝴蝶，这一段表演借杂技节目《爬杆》进行了描绘，他在长杆上攀上滑下，一会探身造型，一会迅即移动，表现了他不断跳跃、奔走，想要留住这个美丽生灵的急切心情，但是蝴蝶还是飞走了，世界重归昏暗和单调。不过孩子就是孩子，调皮好动，内心自有快乐的源泉，他又发明了别的“游戏”，他在各个牢房间穿行，这一段表演用的是《钻圈》技巧，舞台上摆着象征牢门的铁栅，他以跟头“窜毛”熟练地穿过。就在这样的穿行中，他发现了刚刚受了重刑的难友，他马上赶过去安慰他，这一段表演用的是《双人对手技巧》，他尝试以小小的身躯推他起来、垫他起来、扛他起来，难友先是毫无知觉，后渐渐苏醒，回应他的心意，后来也能把孩子扛起来、举起来了，两人心意相通。

如果说上面这些技巧是表现了人物玩的兴趣和爱的关怀，那么妈妈和特务头子《双人皮条》表演的便是“恨”和“斗”了。小萝卜头六岁了，为争取孩子上学，多位狱友与特务展开据理力争，最后妈妈出面，以“为母则刚”的强悍与特务头子短兵相接，两个人各抓一根空中垂下的皮条，就像各抓着一份“理据”，凭着它一次次由地面升到半空中，一会女在男上方，一会男在女上方，不断缠斗，反映两人各执一词，反复较量，各不相让，最后的结果是男的大撒把，从高处落下，手脚摊开、仰面朝天，被女的夹在脚上，妈妈单手拉着皮条的强有力和特务头子的无依无傍，表明我方的胜利和敌方的不再坚持。

丰富多彩的剧体呈现

相比起一般的戏剧门类，杂技剧是更加丰富多彩的存在。首先是因为杂技本体的集束性，杂技一般有十多个不同的节目，就像一把杂拌糖，五色缤纷，热闹非凡，杂技剧虽然不像杂技晚会，会无所顾忌地容纳所有节目，但也会尽量多一些品种，以体现杂技的特点。《春望》中包含了北京杂技团最主要的一批节目，《鞭技》《转盘》《高杆转盆》《空竹》《中幡》《手技》《爬杆》《对手技巧》《女子集体造型》《绸吊》《皮条》《钻圈》《飞叉》等等，有些气质、形象特殊的节目，是通过集市、梦境等情节设计来展现的。

其二，杂技剧表达剧情时常联合舞蹈、武术、戏曲等艺术门类，是多元化的艺术综合体，《春望》的艺术表现也是这样，比如在敌我双方的斗争中，经常可以看到武术对打的身影。

其三，是现代舞台技术的发展会带来许多新的装备，比如多媒体影像，已成为舞台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，《春望》中也有两块银幕，一块在演员身后，一块在演员身前，以影像的方式辅助表演。

各种力量的参与从节目单中也可以看出：形体创作、杂技训练、作曲、舞美设计、灯光设计、多媒体设计、多媒体制作、多媒体技术支持、服装设计、平面设计等等。

剧作的最后一个技巧是一座丰碑，众多的人相互摞叠形成高大的塔基，小萝卜头被托举到最高处，他没有做出激动人心的技巧动作，而是日常地坐了下来，单手托腮，仰着脸，遐想着，与开场时小萝卜头形象形成呼应，与海报上的蝴蝶意象达成共鸣。